他看着弟子们的练武，恍恍惚惚之间，脑海中一生的记忆碎片，全部化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，浮上心头。
一八九五年，南郊小站
李书文身着黑衣，相貌平凡，在他对面，是袁尉庭请来的东瀛空手道高手，伊藤太郎。
袁尉庭以伊藤太郎为武术教官，以大枪黄士海为副教官。
但黄士海没有来。
来得是他的弟子，李书文。
伊藤太郎冷笑着说着，华夏的武术，只是花拳绣腿，只会拖了我的后腿。
李书文站起身来，只说了一句话：“请。”
武士刀与大枪在空中擦肩而过，然后，伊藤太郎就死了，他的咽喉被一枪扎穿了。
然后是秋野、井上、野田。
他们三个一起上。
也是一枪。
就像是一枪炸死苍蝇那样简单。
袁尉庭被震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嘴里不停地喃喃道：“神枪！神枪！”
那是李书文的出道战，一战成名，从此得神枪之称，打得是东瀛人。
后来，他继续打东瀛人。
在张作林那里做客，几个东瀛高手自吹自擂，一个劲的挑衅着他，他只是让它们签下状，然后，一拳一个。
无需第二击。
从此，他被称为刚拳无二打。
这么多年下来，在他李书文手上，死了多少东瀛武术家啊，东瀛人畏惧他如同鬼神一般。
可是，可是。
他深深地感叹着，画面一转，他已不再年轻，就这样坐在椅子上，看着面前的少年，用枪挑着车轱辘转，像大风车一样。
李书文看着这个画面，沉默着，眼眶却湿润了，他眼神中，已经没有了少年时的凌厉，而是返璞归真，深邃得如同浩瀚星空。
他看着眼前那个少年，咬着牙，练着枪，不管再苦，再累，也没有吭一声。
那是他投入心血最多，也最得意的弟子啊。
画面再次一转，他看到自己的弟子，跟着一个穿着日式军装的中年男子，一起走着。
中年男子身旁，是几个留着鞭子的遗老遗少，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东瀛将官。
东瀛将官颐指气使，遗老遗少点头哈腰。
李书文幽幽叹了一口气，他杀了多少东瀛高手，但殿阁，最终还是......
他伸出手，想要抓住画面中霍殿阁的衣袖，但他的手使出，画面如泡沫般破碎，他的也，无力的耷拉下去，发出最后的呼唤。
“殿阁......殿阁。”
当弟子们将八极拳大小架演练完毕之后，如同往常一样，请求李书文的指点，却发现，李书文已经闭上了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再没了气息。
一九三四，大枪落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