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千羽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在道观里修仙的老康王。
老康王父子在鲲鹏苑的议事厅里关着门说了很久的话。
当房门再次打开，老康王去了灵堂。
谢千羽注意到，康王刚刚入门的时候，还是仙风道骨，可从鲲鹏苑出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，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。
老康王一身灰色道袍，银丝在风中飘舞，颤抖的手指抚摸着棺木，留下两行浊泪来。
谢千羽自然不会认为老康王是在哭孙氏，那棺材里的骸骨，那位陪着老康王长大的陪房丫鬟，他一定是用了情的吧？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，依旧能哭得出来。
老康王腿脚有些不灵便了，走路很慢，他绕着棺材走了一圈，忽然像是趴在棺材上，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。
白依伊也红了眼眶。
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，曾经是大成战无不胜的铁血将军，是敌国闻风丧胆的杀神。
可如今，英雄迟暮，爱人永隔。他是那样伤心，那样的捶足顿胸。
看到这一幕的人，无不感伤。
忽然，老康王喷出一口血来，仰头倒在地上。
众人大惊，慌忙前去搀扶，灵堂里乱成一团。
灵堂旁的厢房里，府医几针下去，老康王缓缓睁眼，环视四周，他又笑了。
康王凑上去，哽咽道：“父王，你感觉如何？”
老康王笑容十分洒脱，伸手握着儿子的手，眼睛却不看他，而是透过窗棂，看着传来诵经声的灵堂，轻声道：“她来找我了。守护了康王府这么些年，我也该去与她一起去了。”
康王大惊，含着泪道：“父王不可胡说！”
老康王眸子死死盯着那窗棂，对康王道：“你做得很好，她一定很欣慰。”声音已然若有若无。
康王紧紧抓着老康王的手，大声喊着“父王”。
可老康王的手还是没有了力气，他脸上还带着笑容，眼睛并未闭起，而是死死盯着那窗棂，似乎他最爱的女子就笑意盈盈站在窗棂边，笑问他，晚春正好，是否要一起去春游。
在这样的临终面容下，康王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似乎也变得无声了。空气中弥漫着一段尘封已久的，情感的气息，只是，这段情感刚刚启尘，便再度尘封。
宇文信带着谢千羽来到了丢弃孙氏尸骨之处，看着那被康王泄愤一般肢解了的尸体，宇文信幽幽叹出一口气，他的生母费氏之死如今全部解开了，虽然云氏派了人去杀害，可到底只是杀死了任姨娘，费氏是回来王府之后，死于孙氏的不闻不问，或者说刻意刻薄。
谢千羽捏了捏宇文信的手心，劝慰道：“大仇得报，我们也该去与母妃说一声。”
宇文信转过头来，笑得温柔，二人拉着手，向山下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