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容貌,眉若远山,眸如清湖,玉骨冰肌间,朱唇犹胜凤凰火。
紫甲上,披青蓝白蝶绢,只露颜葳蕤立,她便叫这布行中陈着的万千种色彩,全都淡去了。
“丫头,你让我,想起了很多人啊……”
看着眼前的氤氲画中人,老人幽幽叹息着,低头拭了拭眼角。
青灵张了口,却没说出什么。
在老人的神情及话语中,沉淀出来的,是几十年的沧桑和思念。对魅来说,这虽不过一瞬,可用这暖夜里变软了的人心来称,那便是,极重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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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……”老人叹了口气,复又笑笑,缓声道:“瞧我这,都是多少年前的破事儿了……我那小孙女要是活到现在,应该也与你一般大,不过啊,肯定没你好看。”
“……不会的。”青灵听言摇头。
“算啦,就不絮叨这些了……”老人引着青灵到旁边,“你再从这些布里,寻个搭衬地颜色,割来做边角料。”
青灵看去,这次选的干脆,很快就裁出了几条。
“嗯,都已选好了,然后是……哦,对了。”老人想了会儿,忙一抬手,示意青灵等待下,接着反身往柜台后走去,“我这再给你找些针线带上……”
不多时,老人提过来一个小筐,里面盛着的各色线捆,足有几十个。在一根缠着白线的筒上,还别着一排长长短短的银针。
“来,你再挑上一挑,这些线很好,虽是放得久了,但不碍事的……”
青灵手里的蜡烛已经快烧完,被她吹熄了。接了老人手里的烛台,青灵再把筐摆到台子上,从里面挑了黑白共八捆线,再捏出三根针来,别到线团里。
“这是……丫头,难不成,你还想着往上绣些东西?这刺绣的活计,你竟也会啊?”老人看到这些,不由诧异问道。
“……略懂。”青灵说完,眼眨了下,又补充道:“比较略懂。”
“哈哈,好丫头……”老人抒怀笑起,眼里多是赞许。之后,他拿过了筐来,接着探手进去,在里面寻摸了一番,手出来时,多攥上了一个小布包。去了包上扎绳,老人翻手倒出了里面的物事。
那是两对铜打的顶针,上面除了铜色略微黯些之外,它们看起来仍旧精致,半点锈迹都没有。
“这一对儿顶针,是我们老两口用的……这对儿,是我儿子和儿媳的。现在这家里,也就剩我了……”老人把手抬到眼下,看清了后,将它们按对分开。
然后,老人把后一对儿放在了青灵手上,笑道:“他们的顶针,丫头你便拿去吧……将来啊,等你身边有人了,倒也能让他戴上一戴,就算是,认个主儿啦。”
“……多谢您。”青灵握紧了它们,对着老人一躬身。
随即,她用布把针线都包好,再把另一手中的一枚中州玉版递了出去,“请收下它。”
“……哎呀!”老人刚一瞅清她手里的东西,又是像最开始那般,猛退两步扶住了柜台。
而后,他赶紧张手摆了又摆,急声道:“这这这,这可使不得啊……丫头,你选的布,也就是将将值个三两……可这一个版子,都能抵得上我这十个店了!太多了,太多了……”
“没事,我用不上的。”青灵走过来,把玉版塞进了他的手里。
“这,这……太多了……丫头,你——”老人从玉版上拔开眼,想再把它递出去时,却见青灵已经站在了门口,银色的面具,重又出现在了她脸上。
“望您保重。”青灵向老人欠了下身,转身离开,须臾之间,她便隐没在夜色里了。
“丫头,丫头?”
老人在后唤了两声,尽力挪着脚跟到门外,可眼中只存有一抹乌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