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鑫留下句话,同腾雷急速远去,片刻间就淡为远影。
“……爹啊,今天都是十一月十五了……沉沙界又会成啥样啊?”诸人静了少会儿,贺风烈出声问道。
“还好,如上军情,尚且未超出我的预计……凭千甲集与吊牢山一线的防御,应能再撑上个……哈,梁千河啊梁千河,你得什么时候,才能过来呢……”贺长安神情淡然,复又眺望了一眼东方,随后他笑了笑,一挥手。
“你们也该出发了。”
“那你呢,何时回来?”贺风烈问。
“看心情咯。”贺长安摊手。
“……那得是啥样儿的心情啊?!”贺风烈吼。
贺长安负手望天,傲然道:
“好心情。”
……
山脚下,云树从地图上抬起了头,略迷。
图上画得中州地域,明显不及东州那般精细,空白的地段有很多。像这段路,自他这里看去,在另一方山外,离他最近的城镇叫割麦,据说,那里的人酿出的酒极其知名,连秦临川谈起时都带有回味地神情。但从这走过去的路线,图上却是没有的。
这张图应是魏渊海所绘,老人虽为此花去很多功夫,但只是能凭借之前的记忆。懂得测绘的人,大多都在军中,拿不到什么对照图纸。而那些精细的地图,自然是用来作战的。民间的地图着实粗略,且有极多错误,很可能是故意为之。想到这里,他的脑中顿时就传出来了魏渊海的不绝骂声……
眼前,层叠起来的山根本望不穿,以自己的方向感,最稳妥的手段,只能是走直线了。
叹息一声,云树看看刚出来的太阳,伸手比了比,确定了方向,便开始往山中走去。
到了中州境内,除了心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外,外界似乎也有了一点儿变化。这里的风,貌似比东州北部的要小很多。往右后方看了眼,黑色的连绵高峰,就横贯在遥远的地平线上,那应该就是中州与北荒的分界,风眼山脉。因为有它拦在了北方,能挡住绝大多数往南扑来的寒流。
云树爬着山,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些感想:现在这个时候儿,在北荒的地界里,得是有多冷呢?如果是寻常人,穿着自己这身衣服,站在风眼山脉的另一面,估计都撑不过两天。就算是修行者,也会大损身体吧?
……
越过一道山梁,再贴着山里的茂盛树林往深处走,之前空中的少许微风也都止消了,林中鸟鸣不断,透出欢畅自在。耳中渐闻叮咚水声,云树心中生喜,忙觅声跑去,不过二十丈,林下岩间便显出一眼流淌的活泉。到了近前,他探身过去,拿手接了点,泉水入口,甘甜清冽,顿感神气清爽。云树再拿出水囊,一直收了满满,方才满意地离开。
不一会儿,青灵悄悄自后跑来,身后跟着一匹花鹿,来到泉边,往四周看了看后,在她脸上的面具已悄然不见。待花鹿喝饱了水,青灵也在下方拢水洗了脸手,花鹿慢慢凑过来,跪下了身子,等青灵坐上去,便驮起了她,优雅行出。
……
上山下山,越沟翻堑间,云树不停据着太阳修正着方向。从离开那口泉起,约莫着过了近半个时辰,当他从树间钻出来,往脚下看去,登时一阵惊讶,而后露出了喜色。
虽是不怎么明显,但他踩上的,绝对是一条由人踏出来的路!这山里,居然是有人生活的。那顺着这条路走下去,应该能遇到本地的百姓,之后的路线也就好办了。念至此,云树立时加快了速度。
果不其然,只过了一小会儿,云树沿路一转,便见那头山里出来了一人,他正提着两只木桶,施施然往这边行来。
云树立即向他迎去,待到走近了,细瞧瞧那人,见他服长衫,穿布履,眉目俊逸清朗,有几分晏离的影子,年纪也相仿,心里顿就多出了几分亲切。
等这青年看到云树,脸上显出了点惊讶来,便放了木桶,对云树笑道:“这位小兄弟,你这是在……赶路?”
云树应了声,对他见过了礼,再问道:“兄台是这里的人么?”
青年点头,“我就住在山中,这正要去打水。”
“那您知不知道,去往割麦城的路,该怎么走?”云树问道。
“去割麦?那从这里走,倒也算是没错……你可沿这条路,向西一直走七里路,途中不要转弯,到无路时,就只能翻山而行了。”青年比划了几下,再观瞧云树几眼,笑道:“不过,看你的样子,应该也是位修行者吧?像这种路,倒还谈不上什么阻碍。”
云树默记下路线,然后抱拳称了谢,“那我这就出发了!”
“呃……小兄弟!你很着急么?”青年忽地向他探出一手,开口道。
云树怔了怔,说道:“还好吧?”
“哦~你若是不急,我们可以在说一会儿话啊!”青年展颜笑道,眼中泛起了神采,“这山中除了我与师父和两位师弟居住在此,一年中都难得遇见几次外人呢。”
“可你,不是正要去……”云树指着他手里的桶。
“呵呵,天色尚早,打水有得是时间嘛。”青年往来时的路瞥了眼,两手一挥,把木桶都甩到了路边,随即面显庄重,缓声对云树道:“我等修行之人,当力图使心绪平和,凡事切莫急躁,这同样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修行啊……”
“……您说得不错。”云树想了想,赞同地点点头,说道:“我叫云树,该如何称呼您?”
“呵呵,我俗姓‘东’,后来成为了一心教的门下弟子,你叫我一道便可。”青年笑道。
“一心教?那是一个……江湖门派么?”云树好奇问道。
“哈哈,笼统得说,倒也算是吧……但我一心教,和昊天道门,言法家之类的宗派都不同,并没有过多地门规和约束,更与那些时常参与江湖纷争的门派不相往来。在一心教众中,除了那些传道的涉世人之外,大多都如我等这般,只匿于清静之地生活修行,极少踏足外界。”一道细讲了一阵儿。
“这样儿啊,感觉有点儿奇怪……”云树想了想,问道:“我之前也遇到过那种……呃,藏在深山里的……莫非这样做,能够更好的修行么?”
“我认为是的。”一道颔首,“观你的身骨,相当扎实稳健,而且,你背负的这把刀……材质与气势都是极其不凡啊,但杀伐气似乎有些过重了……”
“这是一位英雄的武器,经历过很多战斗。”云树自豪笑起,随即崇敬道:“您竟然能感觉到它,那您应该是一位修意的高人了?”
“高人,我还是称不上的,主要是这刀本身,着实不凡。”一道淡笑摇手,面上又现出了些郑重,沉声道:“看你的境界,应还未入心照吧?行走外界时,你当小心提防他人,像这等兵器,对它心生觊觎的,必然大有人在。”
“多谢提醒,您真是位品行高洁的人!”云树感激说道。
一道笑了几声,说道:“不敢当,只是提点一句罢了。倘若自问我心,假如我用修力之人的眼光来看这把刀,必然也会对它生出渴盼之心,所以你当千万注意。”
“一定会的。”云树一点头,再说道:“您很像我的大师兄啊。”
“哦?”一道多了些兴趣,问道:“你的大师兄,他也同是修意么?”
“是的。”云树答道。
“那他的境界如何?”一道含笑问。
“应该是……神启!”云树回想起了那夜晏离破境,自豪答道。
“神启?!”一道惊叹,追问道:“那他的……年岁几何?”
“我师兄今年……二十四岁了。”云树扒拉下手指,说道。
一道听言,顿时呆若木鸡。
(之前粘贴错了,网站又出错了~后半夜才改过来,sorry~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