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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臣(2 / 2)

老人四处瞅瞅,伸出手拽脱了云树的一只袖子,唰唰唰撕出几条,接出一段长布后,把他身子左掀右掀几次,将赤云绑到了云树的腰后。

“看来这种东西,形体上还有着区别。”秦临川两沉手臂,鹰营,与天玑营的大旗被他重又立起。

“不管是什么样,都是小喽啰而已。只要别遇上像你说的那般,可将人完全以幻术锁死身体的家伙,我们就可自在很久。”魏渊海背起了云树,拄着剑站到秦临川的身边。

“嘿,终于来到了这一刻,梦寐所求。”

“是,该做的,和想要做的,都已做完了。”秦临川道。

两人的面前,十几,几十,上百个黑臣陆续露头,下了山坡,向这里飞快行来。

魏渊海笑道:“我真应早些看到,王上的陨落,不是我等的终结……”

“有一息尚存,就从来没有终结一说。”秦临川断然道。

“从东海撤军后,白山恒当着我们六个掌旗将的面,在营帐里袭杀了谭信言老将军,听从了贺重的调遣。天启皇城中,我看到王上的骨头从身体里露出来时,口水都要流出来了。”魏渊海轻声道。

秦临川不语片刻,再开口道:“真他娘恶心。”

“是恶心,恶心了我这么多年。”魏渊海缓缓点头,复又转过头来,说道:“我不该走那段路啊……何必呢?早一点儿来望北,多好?”

“……来了就行了。”秦临川不耐说道。

“哎,对了!咱似乎还漏下一件事儿。”魏渊海眉毛一挑说道。

秦临川看过来,问道:“何事?”

“咱应该跟秋熠嘱咐下的,抽空找个好日子,把晏离和甄陶的喜事办了。”魏渊海皱眉道。

秦临川忽地笑了声,“瞎操什么心?他们自己的事,他们自己办!一旦时候到了,就算晏离再没胆子,也该知道开口。”

“唉……看不到喽。”魏渊海有些遗憾地道。

“别太贪心,够了。”秦临川摆一摆手。

“哪有不贪心的,人向来只有贱骨头一说,有贵的么?”

“王上的贵。”

“能不能愉快地说话?”

“老子说你大爷,开战。”

“哎,我这话匣子多久没跟你倒过了?”

“憋着。”

“真憋到死啊?!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秦临川昂头大笑,川剑之上气刃生出延展。“把那些屁话,都放在你的漩涡里吧。想说的再多,又能如何?我等神武,做什么小气举动,只该以战诉衷肠。”

“嘿,也好,该到了山海皆行之时!”魏渊海猛地托了背上的云树一把,撑剑举步。

涛声鼓舞,黑雾逆流,二人身后的朱红氅在黑暗下去的山坡间开始翻腾卷舞,如同火焰,冉冉不熄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望北城中。

眩目光彩在怪物的肩头一耀一旋,气浪与爆裂声响紧接传来。狐王的青袍于飞出的几根黑色骨刺与烟尘中闪出一瞬,同刻,他便到了怪物的腿旁。

在下坠中,几十狐王残影骤现,天辉在各处划过留下的剑光一齐映出,而后尽都刺入了怪物的膝盖周围。

一声声痛吼间,怪物手中黑刀不停地挥动,却沾不到狐王半片衣角。在几十式巨门天璇的合力切割下,他的左腿从中炸开,登时向一旁倾倒,地面都被那庞大的身躯砸的晃动了一下。

“为何不走。”

在城主府内的于鑫和九刀身前,狐王背向着他二人出声说道,将提到了头前的左手放了下来。

“看热闹啊!”九刀摊手,“那玩意大归大,但还是挺蠢的嘛,大叔你再加把劲儿,在他的心口上也开出个洞!”

“那个东西没有脉搏,也没有要害,连眼睛和头颅都可再生。暂时只能干扰行动。”狐王说道。

“借此期间,他们应该能再送一批百姓出城。但你……”于鑫细细打量了他一眼,窘起眉道:“都还不到半个时辰,你的身体就完全耗光了第一颗复婳女帝的效力,现在,你又用了第二颗。如果再出伤口的话,你的血液,甚至骨髓都会被抽干。”

狐王摇了摇头,望着无数道忽然腾起,向怪物被损坏的膝上涌去的黑色流质,“只要我的身体还在意识的掌控下,瞬身就不会出现问题,这就足够。”

“那个东西复原的速度太过恐怖!你的攻击抵消不了。”于鑫咬牙道。

“我还未到极限,那个怪物,更没有。”狐王眯合的凤目看不出来情绪,但杀气与战意愈发浓郁。

“有必要试出这个限度,就算这次我失败了,也能给其他人,留下最关键的东西。”

说罢,狐王再度消失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望北城外。

在无数焦急目光地注视下,和纷乱嘈杂的呐喊中,一名鬼狐再次越过了墨墙。

落地之时,他侧身放下了背上的孩童。随后便剧烈喘息着跪在地上,一时没了站起的力气。

孩子哭着跑开,周围的人围上去,催促着他继续救人,那名鬼狐的年岁也不大,身体看上去还显得有点单薄。在一阵七手八脚地拉扯推搡中,鬼狐回身冲向城里,可这一次却出了差错,似乎是突然脱力,他在空中坠了下去,栽进升腾着的雾气中,一瞬没了身影。

城外顿时响起了一片惊慌喊叫,中间还夹着几道斥骂。

蓝河上的青石桥依旧堵得水泄不通,想去南边已是奢望。北侧的半数人连一片能坐卧的小地方都寻不到,处处都在争抢厮打。

“哎呀我的妈,咋乱成这样儿了……”一块低凹草洼处,刘小宝稍立起腿,扬脖拿眼扫了一圈外边涩声道。

“兔崽子,管那些干啥!”正袖手蹲着的刘掌柜骂他一句,“老实儿呆在这儿,这轰轰嚷嚷地,别被卷里边儿去!”

“爹啊,城里头是干哈呢啊?那一帮帮黑玩意儿,是搁哪整出来的……”小谢在旁边问。

刘掌柜一缩脖子,嘟囔道:“我去哪知道!那是神仙打架呢,咱多瞅一眼都得出事儿!奶奶的,十来年搬了三回家,他娘的就捞不着个安生地方……”

“哎?有人在城外头搭架子呢,这是要救里边的人啊。”刘小宝还在往外看,抓着手犹豫了老长一会儿,回头试探着问道:“我,也过去搭把手啊?”

“你敢出去?!你出去老娘断了你的三条腿!”小谢瞪眼吼道。

“可城里头,还憋着那老多人呢!你听听那声儿,多惨啊……”小宝苦着脸说。

“哎我说你个小王八犊子,啥时候胆儿变肥了?城外人更多呢!咋没人动弹?要是一齐使劲儿,十个桥都搭起来了……呸!”刘掌柜吐口吐沫骂道。

随后他也挺腰四望了下,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豆腐干塞进嘴里,腮帮子动得比老耗子磕高粱还快。

“哎~行啊老爹,你还带出吃的了?”小宝见状喜出望外。

刘掌柜猛地呛了下,忙拿手拦在嘴外,脖子眼儿跟着一鼓一缩,把嘴里的都咽了下去。

一通招手,叫小宝小谢过来,刘掌柜再往怀里掏了一把,递给俩人一人两块,悄声道:“告诉你们,吃地玩意儿,才是最紧要的事儿,啥时候都不能忘!你老子我为啥做豆腐生意?就在这儿呢!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望北城中,十里天空如夜。

巨大的怪物被钉在了原地,他的四肢在不停地遭到重创,也在不住地复原。股股扑起的蒙蒙黑雾,此时已经扩进了城主府。

“原来,狐王有这么厉害啊……”九刀不住地赞叹,说着,手往前拢了一把,感觉了下这种漫过来的烟气,它似乎并不会造成什么异常。

“梁镇阿的瞬身之术,本就在人族的武技之外。它已经超越了速度的极限,并且无视空间与障碍,说是神术也不为过。”于鑫说道,又叹息了一声,“但若无复婳女帝,他早就不能动了。连续服下两颗,用额外多出来的半条至尊者的命和恢复力,才能撑到现在。”

“可他也没有跑动啊,只是闪过去,然后出剑就可以了。”九刀不解得说。

“你就没想过狐王是怎么闪过去的?瞬身,是把自己的身体,直接‘搬’到了另一个地方。这中间要做什么,是我们想象不出来的……但看狐王的样子就知道,那是每一寸身体都被挤压和撞击到,才能造出的伤势。”于鑫面有悸色。

“那得多疼啊……”九刀皱脸道。

“这不是关键,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错位了。”于鑫声音带寒,“这片刻时间内,他就用了几百次瞬身。一旦其中有一次出了差错……”

“啥差错?”九刀忙问。

于鑫一摇头,“说不准,但有种可能,就是一部分身体,会和其他的部位脱节,甚至全都散架。”

“那也太惨了吧……”九刀喃喃道。

于鑫的脸上尽是不甘之色,“这也不是关键,战局已经变成了这样,我们却无法插手,看着他一人死斗,真是,惭愧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城南小院内。

越过塌了一半地院墙,甄陶与游云落在后院,直向右侧靠墙的那方石碾奔去。

游云将碾子上放着的扫帚木板等零碎杂物拨到地下,“看来,就是它了?”

“先闪开!”秋熠也赶到了碾旁,立即蹲身抄手,一把将石碾抬了起来。沉重砰声下,两层圆形石盘被他掀飞出去,撞得院墙忽悠一晃。

“下面……”甄陶重上前来,细眼看去后顿时愣住,“怎么什么都没有?!”

“师父记错了?”游云急声道。

“应该不会!”秋熠转过身来,“可能还在地下,晏离!”

“明白。”晏离应声之时,已抬了手,漩涡在前方形成,气旋向上卷动,掘出了层层黄土,再被他卸到旁处,直至造出了一道十几丈长地土链,气旋下方,也开始逐渐空了。

“下方没有土!”甄陶现出惊喜。

秋熠眯起眼,“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——”

话刚说到这里,自漩涡钻出的空洞中,亮起了无比刺眼地光芒!

眼中顷刻白芒一片,四人遮眼退身,同一时刻,无言语可形容地浩瀚意志,与足可以令体内的灵魂与足下大地同时震颤的威势。登时将这里淹没。

巨大的力量,自地深处喷发而出,窜出地表直上天空的一霎那,几人皆被这一股带出的浪头冲击得倒飞出去。

秋熠距离空洞最近,却直接被震退到另一侧的院墙外,躺倒在了碎砖中。晏离三人情况更是不妙,尽都昏迷了过去。

刚想撑身起来,胸中双肩就立刻遍布痛意,秋熠细一内察,发现竟有半数肋骨,和左侧肩胛都已断了。

不过,在向天睁开的双眼中,秋熠看到了刚刚从地中出来,向北飞去的东西,是一道银色的光华。

下意识地,他就忽然生出了这个想法,那是……一条龙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少阳山上,涛声歇落。

劈落下来的剑刃,同时截断了从脚下传出来的凄厉吼叫。

秦临川提脚将这颗恶心地头颅踢到了丈外,看着它在一瞬间如沙子般散掉,再忽地化为黑烟。

“嘿,真他娘的,不容易……”在他后面的魏渊海弯下腰去,将背上的云树放在身侧较为平整地石头上,紧接着倚在了它旁边,看着对面同样委顿坐地,不住咳嗽的秦临川。

“我们只宰掉了在前头的那部分,这样作用不大,得找到他们最开始出现的地点。”良久,秦临川才平缓了声音说道。老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心,抓起大氅边角抹了一把。

沿着最先开战的山头下来,两人顺山谷一路拖着过百黑臣,围着这座山绕了半周后,再向少阳山深处撤退,一直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,才将黑臣全部清理掉。这里,已算是进了深山区域了。

“堵门?倒是个好主意,不能让他们摆开阵势。这些家伙的动作虽然不算快,但行动方式过于灵活了。”魏渊海瞧了瞧四面,敲着腿说道。

“是因为你这条废腿,要是还边跑边打,过于耽误时间。”秦临川道。

魏渊海听了立马瞪眼,刚想反驳什么,却又把话都咽了下去,只摇了摇头,“若不是断了腿,到现在这年岁,怎么说也能迈进通天去。你也是一样,当初,和我们一块儿去西陆多好?偷着跟去了北方不说,还倒霉地遇上了霜王的本阵!损了心肺,多伤?”

“西陆我已去过一次了,和战王军并肩作战,当然是件好事……但坏事也得上人,去北边的兵,加上我的鹰营才将近七千人。北荒除了六支夸父部落没南下,其余的人都跑进阳北了。我们要是不去,谁去?”秦临川说道。

“我就是气不过!”魏渊海一拍腿,“阳天宇打都不打,就把骑兵和骷髅刀卫都撤到了南边,那竖着的七百里路,就让七千神武卫去守?我要是谭老将军,干脆带人离开!他阳天宇,真该在北荒第一次南下的时候,就被王上和多颜.蔑尔骨一窝儿给端了!”

“哼,成名多少年的人物,是那么好死的?”秦临川站起身,手一点山里,“往里走着。”

魏渊海也又背起云树,边挪着脚边说道:“就当前的北荒战事,我觉得霜王占了九成赢面。暗王军的粮道后路都被截断,没多少胜机了。嘿,阳天宇见风使舵的本事虽然一直都不错,但这回,贺重也救不了他。”

“北荒盯了阳北三十多年,早就在盼着这一刻了,多颜.蔑尔骨终于扒开了阳天宇的庇护……对我来说,也是一样。泉下的炎王,和诸位兄弟,也等了很久了!”秦临川咳嗽一阵,沉声道。

魏渊海笑了声,“嘿,暗王,暗王,栽在霜王的手里,也算不错。不过,我倒是更希望,他能死在贺长安的刀下。”

“不论是死于谁手,死了便好。我想看到的事情,就又能加上一件。”秦临川道。

“这倒也是。”魏渊海笑了两声,瞅了眼前头的秦临川,顿了下又张口说道:“你这老家伙,心事向来都重,肺就算都快没了,也有一口气憋着没吐出来。一直这样儿,死的多快?”

秦临川不停脚,隔了挺久才应了句,“狗改不了吃屎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说得好!对不对啊云树?”魏渊海一阵大笑,颠了颠背上的云树,“嗯,没说话,他应该也表示同意。”

“人不为一口气活着,还不如死了。”秦临川接了句。

魏渊海安静了一会儿,又忽地嘿笑了声,讲道:“其实啊,也就是因为这样儿,我才觉得,你哪怕是生我的气,咱俩见面就来一架,也总比你气王上,气华兴城,来的要好……那毕竟,是变不了的啊!过去的了,你就算再不喜,又能有什么办法?·”

“对,我是不喜!但我从没觉得没有办法!”秦临川背向他扬了下手,继续道:“晏离他们四个师兄姐弟,就是我的办法!神武永存。这是我做的最后,也是最好的一件事情!”

“嘿,这我同意。”魏渊海颔首,随即眉毛一挑喊道:“不过咱可说好了啊,你留云树可以,晏离,必须是我天玑营的!你那副能把盘着的青蛇都瞧成西瓜的眼睛,看不出来他的修意天赋,就只叫他读书写字……是不是靠得我,他才能学成覆海决!”

“呸!你还想争?都十二三年了。也罢,你爱如何想都成!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。”秦临川站了下脚答道。

魏渊海得意一笑道:“你这么一说,我这心里立马就有谱儿了……”

“有人。”秦临川道。

“啥?”魏渊海疑惑问道。

“我说那里有个人。”秦临川一指侧上方地一堆乱石。

魏渊海抬头细望,就见有道岩缝儿里,露出了半条胳膊。这工夫儿,秦临川已经快步登上了山坡向那走去。等魏渊海跟上来时,他已经将一个人从石缝里拽了出来。

“他怎么样?……咦!还是个姑娘家?”魏渊海探头打量一眼,见那是位穿着贴身紫棠色皮甲的女子,脸上覆了一张有道裂纹的银色面具。

“没死,昏迷了。”秦临川说道,老人细看她几眼,神色中却渐有了些恍惚,犹豫了一下又说道:“我怎么感觉,这女娃看着有点眼熟?”

魏渊海不语片刻,猛地抬手一点喊道:“殇莽群山!那位在殇莽群山里时,帮了咱们的姑娘!”

秦临川愕然,紧接着面有喜色,“还真是!她看上去,和那时候比起来,好似没有半点儿变化……”

“你以为是个修行者就像你?人家姑娘驻颜有术!”魏渊海白他一眼,又不解说道:“不过,她怎么倒在这儿了?也和那些黑臣有关系?”

“应是这样吧?她的战力,我到现在还有印象,境界不低你我,身具夏朗翼卫常用的凤凰双刀术。到现在都还没醒来,她那一对神奇的武器也失了,想必是有场苦战。”秦临川说着,语气逐渐凝重起来。

“这么说,咱要找的地方,就在附近了?”魏渊海露出笑意,往这面山坡的上头望去一眼。

“就把云树也放在这吧,等这女娃醒了,他俩应该能相互照拂下。”秦临川思索下说道。

“唔……也对。”魏渊海点了点头,将云树放在了女子的旁边。

“你这是干啥?!”秦临川看着他的动作,忽然喊了一句。

“嘿嘿,让他俩离得近点嘛。”魏渊海把云树的肩膀又往女子身旁搬了搬。

“你还是好做这些无趣的事情!”秦临川鄙夷道。

“无趣有趣,戏里戏外,向来都是两番风情!”魏渊海一晃脑袋,哈哈笑起。

“狗改不了吃屎,都一样儿,走吧!”秦临川说完,转身往山上走去。

“……走着。”魏渊海细看云树两眼,解了背上的大氅,披在了他的身上,而后扶着剑站起。

攀到坡顶,两人俯身缓行,下方景象渐渐进入了视野。

原本的山凹处,青绿草木皆枯,最中有一方径达百丈地空洞,每处都是黑雾升腾,恶气森森。它的边缘,正有一个连着一个地黑臣走了出来。

“嘿,乍眼一瞧,真像是一口黑锅。这锅,可难背喽。”魏渊海笑道,随后视线向西边转去,略扫了眼,又是微叹一声,轻声道:“他们,这是想要掀起一场族战啊……”

顺着他的目光,向望北城的方向看过去,目之所及处,似是有人拿着墨笔,在这山上划出了浓浓一道黑色,其中,尽是鬼。

“只看这些,其数已不下四千,他们还在集结。”秦临川沉声道。

魏渊海摇摇头,纳闷道:“这有点儿怪……之前的黑臣,都是断断续续地往山下城里跑,怎么又开始玩起了这一出?”

秦临川瞥他一眼,“你又不是狗,怎么能知道它在看着屎的时候,脑子里想得到底是什么。”

“呀呵!”魏渊海眉毛一飞,“你在何时,竟能将这门学问融会贯通了?!”

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屎。”秦临川淡然回道。

魏渊海当即低笑起来,乐不可支。

亦在此时,山下骤然响起了一片哀嚎!

两人顿时精神一悚,凝神细观。嚎声愈来愈重,魏渊海的眉毛开始一点点往中间挤去。

“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咱从夏朗返回中州时,半夜走到狱法大山深处,在路上见识到的那场阴兵借道……当时的万声鬼哭,和今日这景象相比起来,我觉得可要差得太多了。”

此刻,下方黑臣阵中再度生变,当那声声厉叫拔到了最高时,突然全部哑住,同时,他们的身躯全部爆开,顷刻间就碎裂成烟!

“就这么没了?!”秦临川的声中也带出了诧异。

“说的就是,他们并没有遭受到攻击。”魏渊海同样疑惑,“这几千个怪物好不容易从锅里爬出来,就为了站到这儿,让咱听个响儿?”

秦临川冷哼一声,“你觉得能有这好事?不过下边这一个个儿的,倒都是哭丧的一把好手儿。”

“哈哈,对头!”魏渊海笑起,然后端正了神色,“可惜,这群狗日的不是哭丧的,是他娘的来造丧的。”

话音未落,那滚滚烟尘霎时翻涌汇聚,眨眼间便拢成了一股,犹如条黑色匹练,无头长蛇,须臾之间,直向西方窜去!

“这算是改变形体么?”秦临川说道。

魏渊海抬手点道:“他们最开始露身,不就是从那种黑色的玩意儿里冒出来的?照此看来,这些东西有点像泥……一捏,就出来个模样。”

秦临川思索片刻,一点头道:“说的通,像泥……难不成,上古女娲造人时,最先造得是这种怪物?”

“咦?你倒是挺能想啊!”魏渊海侧头惊奇地看他,“那么问题来了,这些家伙都已经被捏成人样儿了,为啥又重新变回泥了?”

“……变回泥,再捏一遍。”秦临川道。

魏渊海摊手,“何苦来哉?听刚才那惨叫声,估计黑臣自个儿也觉得这样不好受。”

“这可能算是他们才能做出的一种,牺牲?把自己重新打碎,再将泥混到一起,等这些泥,加到了一块儿时……”秦临川目中精光一闪,“就能捏出个大的!”

魏渊海楞了下,一拍腿道:“有谱儿!最先出来的那个,足有十层楼高的东西,可能就是这么来的!再加上这些泥……嘿,他们想捏出个母虫么?”

“还有种可能,别忘了,狐王梁镇阿在城里,那个大家伙或许被狐王挡住了,身上原本的‘泥’,也失了不少。所以黑臣在集合力量,试图杀了他。”秦临川冷声道。

“唔,狐王……他最好别死,不然就有点可惜了。”魏渊海笑道。

“该死的要死啊。”秦临川的手正过剑来,缓缓站起。

“啧啧,其言也屎。”魏渊海点了点他,撑膝立身。

“黑臣做了这个举动,对我们倒是个好机会,入战。”秦临川顺山而下,越行越快。

“喂,咱应该总结一下,这一场战,是为了什么打的。”魏渊海冲着他喊道。

星芒闪动,七星斗阵中,秦临川横起了剑,“不用再说那么些虚的,这一战,就算是我们给几个小辈的最后传承!”

“哈哈,其言甚善!”魏渊海早已抬手,于大笑声中,千轮潮生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望北城中。

狐王身影现在于鑫九刀之前,青袍为红。

擦音,碎裂声,破响,从坐倒在地的狐王身上体中不断传出。同时,天辉倒在了他身侧。

于鑫和九刀看着皮肤不断绽开又愈合,鲜血如瀑流下地狐王,一时不敢发出声音。

等到这些声响终于消失,狐王重又抬起了头,双目敞开了一丝缝隙。

“走吧。”

九刀见梁镇阿总算说出了话,忙走上前伸过手去,想将他扶起来。

可他的手刚握住梁镇阿的手臂,顿时又缩了回来。

“这,你……”九刀低头往手心里瞅了一眼,再看着狐王的臂上,声音和双手都在发颤。

九刀手里,都是碎肉与血水。

“你们走。”

梁镇阿的衣袍触之即碎,而他的身躯,甚至比这袍子还要脆了。

于鑫半分言语也说不出。复婳女帝的效用还在梁镇阿的身体中留存,因为有它,让本来已经要躯体粉碎的狐王还能维持形体,但他身上的每一处,都在经历最痛苦的瞬身带来的损坏,与同刻进行的再生。

大半刻时间内,这样的过程,在梁镇阿的身上,已经发生了多少次?

“速回西陆,把这里的事,告诉贺长安。以他的刀,想要将这样的对手摧毁,也殊为不易。”狐王话音中只剩下了虚弱。

于鑫转头望去,那只怪物再次向这里移动脚步,硕大身躯上,半分伤痕也没有。

笑了笑后,于鑫掉过身,将手中红柳递向了贺风烈。

“走吧,带着我的刀回去。”

“……靠!你要干啥?”贺风烈怔了下吼道。

“神武卫,战王军,我都占了。但无论是哪个身份,都没有抛下同袍,掉头就走的习惯。”

贺风烈更怒,“那你凭啥让我走!”

“凭我是将军,凭这是军令。”于鑫脸上挂出了极为少见的严肃。

“我选择抗命。”贺风烈果断道。

于鑫动作不变,凝视着他,呼吸一次后,再道:“走。”

“不走!之前说了,我就是战王军!现在,你被我从军里开除了。”贺风烈不看他,反而向着怪物提起了邀月,“你只是个神武卫了,管不了我!”

“懂不懂大局!你要在这里的人都白死?”于鑫气道。

“不懂!”

坐着的狐王听着二人争吵,露出了丝笑容,低声道:“还是有贺长安和贺绌的倔强气,你该多随白氏的性子一些。”

就在这时,一声长吟,突然于城中冲起,划破长空。

其声威,庄严震撼。骤一闻,心胸顷刻随之激荡不已。

未等三人向南望,一道银白光华已经来到,正撞在了已经踩到了城主府外墙的怪物胸膛!

“哎!~”九刀刚和于鑫对峙地带怒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,伸手一点道:“那是……”

望着那道眨眼间就将怪物四肢尽都牢牢捆缚住地银质光华,狐王和于鑫亦诧异愕住。

“我行遍神州,曾遇良人,曾遇怪兽。今日,可战新敌,可见龙影,此生也算不虚了。”沉默了片刻,狐王微笑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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